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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十八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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安歆一路子狂跑,從巷角到大院門口,耳朵在風中發燙,磕磕碰碰的差點被幾個石頭絆倒,挎在肩上的包包來回打她吃的圓滾滾的肚子,等停下來時,也入了阿零打嗝的魔障。

“呃。”她背靠在墻上,邊大口喘著氣,邊打嗝。

“安歆姐姐。”感覺到有人扯她的衣擺,安歆低頭。

是對面院家的小毛孩笑笑,只見他左手拿著他最愛的糖葫蘆,嘴巴一圈全是殘跡,右手沾滿了甜漿,正緊緊抓著她的衣服。

“……”安歆扯了扯嘴角,從包裏拿出紙巾,幫他擦掉手裏與嘴巴上的黏糊糊的糖漿,問他,“笑笑,你怎麽一個人呀?呃。”

笑笑跟安歆說了聲謝謝後,糯糯的開口,“哥哥和媽媽出去了,我一個人在家。”說完指著安歆的嘴巴,“安歆姐姐,你的嘴嘴……”小屁孩沒把話說全,眉頭緊皺,似乎在想後面的措辭。

然而安歆卻緊張了起來,斷斷續續的開口,“姐姐的,嘴嘴巴,怎麽了?呃。”還使勁的用手背擦著嘴角,生怕這小豆丁看出了什麽。

可再怎麽擦,嘴角的痕跡是沒有了,剛在車裏發生的事卻抹不掉,猴屁股臉越來越紅。

“嗯……”笑笑歪著頭,思考了一下,繼續問,“安歆姐姐,你是不是吃了氣球,所以才會打出氣來,哥哥跟我說,如果吃了氣球,嘴巴就會一直打氣。”

安歆怔怔看著他,噗嗤一笑,同時又籲了口氣,摸了摸他的頭,“姐姐沒有吃氣球,姐姐這是吃太飽了,呃。”

笑笑又皺眉,問:“吃太飽了,那是不是笑笑手裏的糖葫蘆,姐姐也不能吃?”

“是呀,姐姐的肚子已經裝滿了,你看,鼓鼓的,所以,糖葫蘆就笑笑一個人吃吧。”

笑笑有些委屈的撅著嘴,“可是可是,哥哥說,吃東西要和好朋友一起分享,笑笑想跟安歆姐姐一起分享。”

安歆捏捏他的臉,“那行,姐姐就吃一個。”

笑笑一聽,臉開了花,胖嘟嘟的手把糖葫蘆抽出來,伸到安歆的嘴邊。

得了,手又臟了。這小孩,怪不得老被子琳糊弄,小石子換糖葫蘆。

說到霍子琳,安歆吞下嘴裏的東西,把手搭在笑笑的肩上,輕聲問,“笑笑,你有看到子琳姐姐嗎?”

笑笑用舌頭舔著手,聽安歆這麽問,點了點頭,大眼睛盯著她誠實的說,“有啊,這糖葫蘆就是子琳姐姐買給我的。”

又想起什麽似的,笑笑擺擺手,說,“對了,我答應了子琳姐姐說,不能告訴任何人她躲在大樹下的,就算是安歆姐姐問我我也不能告訴的。”

大樹下的子琳嘴角抽了抽,嘀咕道,死小孩……

安歆挑眉,眼光還有意無意的瞥向旁邊的大樹,摸著笑笑的頭,“好孩子,你只說了這糖葫蘆是子琳姐姐買給你的,並沒有說什麽對不對,好了,你去那塊石頭坐下,吃著糖葫蘆先,姐姐有些事要幹。”

幹什麽,當然是幹架啊。

等笑笑撲騰著小身子,爬上那塊大石頭坐下後,安歆才轉過身,雙手抱在胸前,一步跨兩步,晃悠的來到大樹下。

她踢了踢被子琳藏在旁邊的飛天狼,一躍而上,坐在飛天狼屁股後面,身子搖啊搖,把樹上的葉子都給搖了下來,紛紛落在躲在下面的子琳頭上。

霍子琳把掉進她口裏的樹葉吐掉,沒有底氣的出聲,“小歆,那個,你再搖下去,樹得枯了。”

安歆躺在飛天狼身上,一個側身,眼睛直盯著下方的子琳,幽幽的說,“枯的好啊,把你埋旁邊得了,省得我還要另找個坑。”你看,被氣死了,嗝都不打了。

霍子琳一聽,連忙從下頭站起身來,可憐巴巴的趴在飛天狼旁邊,晃著安歆的手,笑的諂媚,聲音發嗲,“小歆歆,別生氣了嘛。”

“舌頭拗直來!還有,去掉一個歆!”丫聽貂姐叫還不夠,回來還得聽。

“是是是,歆大爺說什麽都是對的。”子琳猛點頭。

安歆手臂撐在後腦勺下,閉上眼睛,發出哼的一聲。

霍子琳看安歆這樣,就知道她沒在生氣了,呵呵呵的笑歪了臉,嘴裏說著“小歆,我就知道你大人有大量,原諒小人,哎呀我也不想丟下你的,是那家夥太可怕了。”

安歆擡腿揣她屁股,“喲,還有理了。”

“沒有沒有,小的哪敢啊。”霍子琳翹起屁股去擠安歆,想著像小時候兩人一起睡在她爸的車頂上,暢游一番,可是,她卻忘了她現在的體積。

嘭的一聲,安歆被她擠的掉了下去,跌在一堆樹葉上。

“……”這下,暢是沒暢到,安歆倒是在樹葉堆裏游了一圈。

安歆爬起來,吐著嘴裏的樹葉,聲如轟雷,頭發上的樹枝都被她震了下來,“霍子琳,你找死啊……”啊啊啊,回音在京二回蕩著。

霍子琳從遠處跑過來,三下兩下翻上圍墻,屁股坐好後,把手裏的東西遞給安歆,“給,又大又圓又可愛……”被安歆眼神一掃,聲音都變小了,“的冰糖葫蘆……”

安歆接過,順便把她另一只手拿著的也搶了過去,就聽子琳不滿的嚷嚷道,“那是我的。”

安歆扭頭,指著自己頭頂腫著的包,再用糖葫蘆指著那個罪魁禍首,黑著臉,哼哼兩聲,“不給吃!”隨即立刻變臉,兩眼彎彎,笑的可愛,把糖葫蘆遞給旁邊的笑笑,“來,笑笑,咱們再吃。”

“謝謝安歆姐姐。”聲音甜甜的。

安歆撫著他的頭,問,“笑笑怕嗎,坐這麽高。”

原本坐在大石頭上的笑笑,見安歆和子琳都爬到了圍墻上,也嚷嚷的要上去。這不,從遠處看,三人排排坐著,從低到高,六條腿還一直蕩啊蕩。

笑笑聽安歆這麽問,用拿著糖葫蘆的手朝她擺了擺,“笑笑不怕。”

“哎喲哎喲,真勇敢。”

笑笑被安歆誇的哈哈起來,露出牙齒,眼睛看向她身後的子琳,開口問,“安歆姐姐,子琳姐姐她沒有糖葫蘆,笑笑可以把自己的給子琳姐姐吃嗎?”

旁邊的子琳一聽,狂點頭,這小孩,真討喜。

安歆側過頭,用只有子琳聽到的聲音,呸道,“給屁。”見子琳耷拉下腦袋也不管,扭頭對笑笑說,“子琳姐姐不能吃,她……太大只了!得減肥。”省得又把她摔出個包。

“好吧。”笑笑聽後,只好自己舔著糖葫蘆。

安歆往旁邊瞄了眼,那家夥正埋頭自省呢。

“喏,不要就算了。”安歆把糖葫蘆遞到她面前。

霍子琳像早就料到似的,迅速抓著糖葫蘆就吃,還朝她飛了個“小樣,我就知道你還是愛我的”的眼神。

“……”

安歆手往後撐著,擡頭,瞇著眼看向天空,半天也沒出聲,等子琳要吃第三個時,才囁喏的開口,“那個,子琳,我把畫投給了美術館。”

霍子琳吃得歡,沒聽清她說什麽,把耳朵靠近了些,問:“啊?你剛說什麽來著,我沒聽清。”

安歆嘆氣,嘴巴對著她耳朵大喊,“我是說,我決定了,要去實現我的夢想!”

子琳被她喊得耳朵發翁,暈頭轉向了會,才反應過來,樣子比安歆還激動,抓著她搖,“你是說,你要去實現你的畫家夢嗎,太好了,小歆,真是太好了。”

“行行行,我知道,你你別晃了,等老子又掉下去,我削了你。”

子琳訕訕放開手,樣子還是很開心,可又想起了什麽,觀察著安歆的臉色,支吾問:“小歆,那,安伯父那邊?”

安歆怔住,隨後無所謂的聳了聳肩膀,手指摳著圍墻,“不管他,少了我,他的公司也倒不了,況且,不還有那些人嗎……”

子琳小心翼翼的看向她,樣子看起來沒什麽不妥,只是她知道,安歆始終是不會接受的。

那些人指的是她同父異母的兄弟姐妹。

安家的關系很覆雜,簡單一句話便是,她和安韶跟母親過,安洋即安歆的爸爸,跟著別人過。

“好好,咱們不管其他的,小歆你盡管去實現你的夢想,你身後有我呢!”子琳拍著她胸脯大聲說。

這句話,紀景延也說過……

安歆停下手中的動作,對上子琳的一臉支持,重重的點頭。

她身後有人,她便拼死拼活的也要去實現。

“哎哎,小歆,那個,我也說個事兒給你聽吧。”子琳用肩膀蹭她。

“有事就說,扭捏什麽。”安歆用手指推開她。

霍子琳把最後一個糖葫蘆吃完,看向安歆等的不耐煩的樣子,才遲遲的開口,“那個,就是,我想說的是……”

安歆看她這樣,賞了個無影掌給她,“不是能讓我嚇爬的事兒就別說了,瞧你這墨跡樣,還能有什麽大事嗎。”

子琳揉著後腦勺,只好幹巴巴一口氣說完,“我想說的是,我談戀愛了!”

霍子琳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的看向安歆,用手護著自己的腦袋,生怕安歆下一秒就要暴擊她。

可是,還沒等到她的拳頭,霍子琳便眼睜睜的看著安歆從圍墻上頭滾了下去。

而底下趴在草叢裏的安歆,奄奄哼了聲,這事,還真是能嚇爬人……

次日清晨。

要入春了,太陽比之前都早起了些,高高的掛在天上,東天半角還留有一條反照出金紅的尾巴。

此刻正是上班的高峰期,大街上在太陽光裏走著的行人也很擁擠,公車站甚是熱鬧。

車站椅子上,有顆小蘑菇正搖搖欲墜的,打著瞌睡。

“姑娘,車來了。”坐在旁邊的大媽拍了拍她。

安歆擡起頭,睜開惺忪的眼睛,迷迷糊糊的看著紛紛湧向公車的人,猛的站起身,跟在大媽身後。

等她上車時,已經沒有位置了,安歆抓著旁邊的扶手,把額頭靠在上面,瞌眼繼續睡。

車突然一個剎車,安歆踉蹌了一下,差點就投入了旁邊的大胖子懷抱裏。

這下她是徹底清醒了,往包裏摸出手機,看了眼時間。

整整八點!要換做平時,她現在還在自己的床上,做著夢呢。

記憶回到昨天,她摔趴在草叢上之後。

任憑她怎麽問子琳,她也不透露一丁點消息,關於她的男朋友。說是什麽今天給她驚喜,一大早上的約在膳粥坊。

而此刻的安歆,攥著公車扶手,牙狠狠的悶哼道:“驚喜個屁,困死了。”

滴答滴,手機短信提示聲響起。

安歆低頭看,盯著屏幕幾秒,擡起另一只手使勁揉了揉眼睛,確認自己真沒看錯後,驚的叫出了聲。

發現公車上的人都看向她,才暗暗收斂起來,卻按耐不住胸腔湧出來的興奮。

短信上顯示的,是美術館發來的信息。

她的作品,被美術館接受了!

公車上的提示響起,“XX路到了,下車的乘客請註意,從後門下車,下一站是……”

司機師傅喊道,“有人下車的嗎?”

安歆差點就被興奮沖昏了頭,意識被司機師傅喊醒,看了眼車外,舉起手,“我我我,我要下車。”

站牌離膳粥坊就幾步的路,可安歆一下到車,沒急著進去,反倒是……

她從通訊錄裏找到“延二哈”,按了撥打建後,只嘟嘟了兩聲就被接起。

沒給他說話的機會,安歆一股腦的問,“紀景延你在哪?”

那邊明顯是頓了頓,才傳來那個熟悉的戲謔聲,“怎麽,想我?”

兩人覺得不對,怎麽手機有種回音的感覺。

安歆轉過身,一眼便望見了站在不遠處的紀景延,她連手機也沒掛斷,撒著腿就朝他跑去。

激動過頭的她以最快的速度,跳起來抱他,像樹懶一樣掛在他身上,喘著氣,手舞足蹈的說:“紀景延,我跟你說,我收到了,收到信息了。”

紀景延被她的動作撞的向後退了退,才伸手牢牢抱住她,沒聽懂她說的信息,而是開口說,“安歆,你是昨晚沒吃夠,所以一大早的就投懷送抱,嗯?可是,有不少人看著呢。”他眼睛帶笑,用下巴朝旁邊努了努。

安歆抱著他的脖子,疑惑的轉過頭,看著膳粥坊門口的一群人,下巴掉下,等眼睛瞄到旁邊的某個家夥,才結結巴巴的出聲,“子子子琳?”

作者有話要說: ohohoh

延哥,這抱抱還滿意嗎……

☆、插播之小劇場

膳粥坊對子琳的重要,言之有三。

第一是她哥,霍子玔。

膳粥坊這家店,是她哥帶她來的,在他還未出國之前,安歆搬來她隔壁之前。

當時的膳粥坊沒現在這麽大,總共就三間小閣房,西面北面兩扇窗。吃的樣式也不多,但粥與甜糕一開始就是主打,到現在也是她的最愛。

那天來膳粥坊之前,她哭了,哭的撕心裂肺,是的,一點兒也不像她的風格。

原因其實很簡單,學校裏的同學,將她哥送給她的手鏈給摔斷了。

她從小就怕她哥,老覺得她哥溫溫冷冷,又不愛說話,長得也沒有她討喜,只要一在他面前,她都得收起自己的頑皮貓尾巴,乖的不行。

可按姥姥的話講,全家人,屬她最護哥。的確是,她是那種,就算自己在背後說她哥一百遍一千遍壞話,也不給別人提到他哪怕只有一點點不滿。

手鏈是她哥去學校旅游給她帶回來的禮物,也是她收過的第一個與女孩子有關的禮物,因為她從小就被當成男孩子養。

頭發永遠不過耳朵,衣服清一色的黑灰藍,除了褲子還是褲子,家裏的玩具要麽是變形機器人,要麽就是遙控賽車,由此可見那條手鏈對她有多重要。

她是躲在廁所裏哭的,那天家裏人都出去了,她從學校回來就關在廁所裏,直到她哥回來。

她那時也不小了,十幾歲的小姑娘,被她哥發現自己哭鼻子,羞得臉紅,可是眼淚還是不停湧出來,滑稽的吸著鼻涕。她還是第一次見霍子玔那麽溫柔,用紙巾把她擦掉眼淚與鼻涕,聲音也不同於平時,溫聲細語的,問她,“要不要跟我去一個地方。”

她哥牽著她來到膳粥坊,從那天起她便愛上那裏的甜糕,她可是邊吃還邊流著鼻涕呢,可她怎麽也不會承認自己是因為太感動了。每當提起這事,她都篤定的說,是那甜糕太美味了,美味到感動流涕。

第二,是她的小辣椒。

要是安歆知道她把她稱為小辣椒,肯定又得炸毛,捏著她耳朵,

罵咧咧道,丫的,誰小辣椒了,也不知是誰把咱們班那個牛高馬大的體育委員,罵的屁股尿流。

一般這種時候,她會壯著膽子殺回去,“喲喲,也不知道是誰,把隔壁班的壯哥批的一楞一楞的。”壯哥人如其名,身壯肌肉大,與安歆站一起,儼然是一頭大象和一只螞蟻,可想而知,安歆的辣勁更強。

安歆通常不服,卻找不到詞語,只能瞎吼,“瘋婆子!”

“喲,彼此彼此。”

從安歆搬來她家隔壁後,她倆一直從初中到高中,六年同桌,又是鄰居,知根知底,兩人在對方面前什麽秘密也沒有。

膳粥坊是她帶安歆去的,那小妞比她還愛甜糕,嗜命的愛。她以為她一次四盤已經是極致,沒想到安歆能一次吃七盤,實在佩服,不虧是咱們京街小辣椒。

“丫的滾!”來自安歆的內心。

膳粥坊有她倆的回憶,是她倆的地兒。

第三,是那個他。

她小時候也有做過公主夢,悄悄的,與周公約定,晚上來一場盛世舞會,主角是她與王子。

在一起之前,她與他在膳粥坊見過三次面。

第一次她沒有記住他的樣子,只記得那件被她不小心灑到茶的西裝,還有他的聲音。

第二次見,她看清了他的樣子,並知道他的名字。

來膳粥坊,去茗月間是她的習慣。那天和朋友約好,她最後一個到,下意識的就往茗月間走,等打開門後,才意識到自己走錯了。

坐在椅子上的人站起身,叫住了她。那個聲音她認得,她轉頭,便聽到他說,“終於等到了。”他走上前,笑意盈盈靠在墻上,伸出手,“你好,楊橘。”

第三次見面,在膳粥坊門口。

從不遠處望去,他站在牌匾下方,手揣兜,腰板挺直,腳後跟頂著門檻。

她莫名的有些緊張,手心微微出汗,最終握緊拳頭走過去,站在他跟前,裝作隨意的問,“一個人嗎?”

她見他搖頭,心中閃過失望,剛要道別進去後,就見他伸出手,拉過她的手腕,將她握緊的拳頭,一根一根扳直,然後與她十指緊扣,聲音依舊富有磁性,“佳人已到。”

她不再想做公主,而是當他的佳人。

作者有話要說: 我知道!篇幅小,還沒有二哈和小歆歆!

可咱們橘C老弟討個老婆不容易啊,等明個再給延歆夫婦賜個小甜糕哈~

延哥:其他的不想說,就想說,小辣椒,是我的!我的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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